钱迷心窍 谈判代表泄露底牌
人生曾经一路绿灯,17岁到军校学习,22岁到中央某部工作,靠着不懈的努力,28年之后,已过知天命之年的他已是一位副局级干部,期间他还曾...
人生曾经一路绿灯,17岁到军校学习,22岁到中央某部工作,靠着不懈的努力,28年之后,已过知天命之年的他已是一位副局级干部,期间他还曾担任中央某部管理的宾馆的副总经理和出版社副社长。别人眼里的他,虽说不上风光无限,却也志得意满。然而,深藏心中的一个秘密却让他寝食难安,因为他知道,一旦公诸于众,他将万劫不复。
这一天终于来了。2000年冬,在众人盘点一年的收成时,原中央某部出版社副社长鞠建太收获的却是无边的悔恨。因其在本部门一宾馆股权转让中,私自泄露谈判底牌给外商,受贿40万美元,二审被判处死刑,缓期两年执行,剥夺政治权利终。
他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大眼,紧盯着审判长手中的一纸判决,那薄薄的几页纸,就是他人生的一个休止符,结束了的,不仅是那短暂的曾经踌躇满志的时光,也是今生的幸福,从此,阳光将不再为他而灿烂。
(一)
中央某部所属宾馆,是中日合资企业,1990年8 月开始试营业,营业之初即遭逢旅游业走向低谷、供过于求的不景气时期,加上经营管理上的原因。连年亏损。在这种情况下,宾馆上级主管单位中央某部于1992年5 月派鞠建太与另一同志对宾馆存在问题进行调查。此后,由于拥有宾馆50%股权的日方准备撤走,中日双方协商后,决定将宾馆股权进行转让。1993年4 月,中央某部增加3 人组成股权转让5人工作组。因鞠建太从1992年起就参与宾馆有关问题的调研和转让等事。对情况比较熟悉,代表中方参加股权转让联络、洽谈及其他事宜,因此成为对外谈判的主要代表。
宾馆决定转让后,虽然曾将有关招商材料向国内外发送,但一直没有实质的进展。一个偶然的机会,有人向鞠建太介绍了买主——一位想在祖国大陆投资的外商。当时外商并不在国内,鞠建太与外商在北京的代理人进行了联系,将宾馆的有关材料交给他们,宾馆报价5000万美元。接触几次后,双方有了合作的意向。
1993年4 月,外商到京,鞫建太去机场迎接,一起用过晚饭后,约定第二天上午看宾馆,下午正式谈判。
晚饭过后已经回家的鞠建太接到了外商代理人的电话,说外商要单独约见他。
鞠建太以‘’太晚了,而且没车“为由婉拒,但外商代理人的——句”我来接你“让鞠建太无话可说,没有了拒绝的理由。
就这样,在外商的房间里,只有鞠建太和外商两人,原定于第二天的“谈判”提前开始了。
外商:“这宾馆1 /5 的房间都很小,很难卖的,而且又缺项。
比如说没有游泳池。另外,宾馆离市区比较远。维修保养也很差,不是4 星级的标准,顶多就是3 星级,卖不出价钱。我看,它只能卖个3 星级宾馆的价,也就3000万美元左右。“
面对精明的外商,鞠建太强调:“我们这个宾馆是国家规定的4 星级标准,虽然没有游泳池,房间也小,但其他设施非常高档,如大厅是超4 星的,可以弥补。”
外商单刀直入地问:“准备卖多少?”
鞠:“卖多少,明天谈。”顿了顿,接着说:“您放心,您会满意的。”过了一会,他又问:“这笔买卖,佣金怎么算。”
事发后,外商对检察人员说:“他向我谈起这项生意的佣金,我就明白,他在这问题上是很懂的,在房地产买卖中是一定要有佣金的,这也是国际惯例,所以他问能不能给他一些佣金时,我同意了。按照国际惯例,佣金是付给中间人的,而不是给对方的,我和中央某部的生意,当然不能给中央某部,鞠建太以个人名义向我要,就是说他把自己当作了中间人。”
外商:“按照国际惯例,如果这笔买卖谈成,你可以得到佣金,佣金是转让价的2 %,我是个生意人,不会骗你的。”
鞠沉吟了一会儿说:“3500万美元以上,4000万美元以下可以谈,但此事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定的,要领导拍板,我会竭力促成。”
鞠建太知道,因日方急于撤走,宾馆的转让价格已降为3500万美元。这一最低转让价已经领导同意,给领导的报告就是鞠建太起草的。
就这样,在正式谈判前,鞠建太将底牌亮给了对方。
底牌既然已经清楚,佣金自然也要谈清楚。外商强调,按这一价格购买宾馆股权,对其公司来讲,生意不很划算,顶多付给鞠建太40万。鞠建太同意了。
第二天上午,鞠建太陪同外商参观了整个宾馆,外商边看边指出饭店许多不好的地方。鞠建太知道他这是为了压价。
下午谈判正式开始。谈判时,外商一开口连他的代理人都吃了一惊,报价比3500万美元还低!经过一番讨价还价,最后以3650万美元成交。作为谈判的主要代表,鞠建太在股权转让书上签了字,交易“圆满”结束。
按照事先的约定,从1993年底到1994年,鞠建太陆陆续续从外商处共得佣金40万美元。有了钱,鞠建太的生活从此是另一番景象。
(二)
鞠建太常说,一个男人如果没钱就等于没有能力。有了钱,鞠建太成了“先富起来的一群人”中的一分子,出手也大方起来。
鞠建太的舞友兼女友张某对此颇有感触:“虽然他没有明确告诉我到底得了多少钱,但他此前此后变化很大,我估计不是个小数目。他近几年买的衣服、鞋等都是高档名牌产品,他还经常向朋友炫耀,某件衣服是德国进口的,某件是日本的……1994年8 、9 月间,他提出,他出资、我出力合作搞项目,亏损算他的,赢利双方5 :5 分成,12月份,他两次去湛江考察项目,往返机票、住高档宾馆的费用全部自己掏腰包。他曾得意地说,连某某看到他在湛江的高档消费都惊叹他花钱如此大手。他经常请朋友吃饭,从不去普通餐厅,只去高档的饭店,如天伦王朝、国际饭店等,每次两人消费少则三五百元,多则一两干元。”
虽然金钱让鞠建太随心所欲,然而,自从拿到钱后,宁静就远离了他。同样与鞠建太跳舞认识的另一个女友赵某深切感受到了他的不踏实:“他常跟我说‘这么多钱放在哪儿呀?’、‘我要把这笔钱合法化’之类的话。他还说他女儿要去国外,可以把这笔钱说成是女儿给的。”
因为害怕受到怀疑,除了花掉的一部分,鞠建太把所有的钱都放在家里,直到1996年9 月,他觉得事情过去很久了,没什么风声,才把钱存在银行里。为了保险起见,他不仅用自己的名字,还用女儿、儿子、爱人的名字,把钱分别存在不同的银行里。
钱能够给人自信,但如果将自信建立在金钱堆积起来的海市蜃楼上,坍塌是必然的,只是迟早而已。虽然鞠建太自认为此事做得机密,除了他和外商外无人知晓,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。
1999年初夏,北京市检察院一分院接到了举报电话,天罗地网慢慢地罩在了鞠建太的头上。
为了摸清鞠建太的存款情况,办案人员顶着酷暑跑遍了北京市大大小小的银行,发现鞠建太用女儿、儿子、爱人名义存款共计29万美元,而通过中央某部对鞠建太家庭收入和亲属状况的调查,他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合法收入!
当办案人员出现在鞠建太面前时,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鞠建太一下子呆住了,紧张之下,他不停地喝水。终于,做贼心虚的鞠建太在强大的心理压力下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。
精神已完全崩溃的鞠建太剩下的只有悔恨和恐惧,被拘捕后,他写下了足以表达他心声的《满江红》一词:“一夜未睡,三更起,乌鸣初歇。铁窗内,几多惊梦,岁月如铁。三十八年跟党走,一失足成阶下囚。莫回首,悔从悲中来,泪如血。凌云志,成空梦,雄心在,意未泯。展英姿,几度国门补缺。东去平壤充贵客,钓鱼台内话英烈。叹流水落花春去也,空悲切。”
鞠建太跌倒了,跌在潜伏在脚下的坎坷上。但这坎坷并不意外,因为造就这坎坷的正是早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、暗自长大的贪欲。愿这前车之鉴能够给更多的人以警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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